整个村子像是被雾紧紧锁住了一样,视野跳不出多远就被挡住了。灰暗的天空不停的飘舞着雪花,地面上早已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,只有房顶上有一片雪被烧火时的热烟融化了,显现出黑褐色的瓦片。屋子里的沉闷极了,几个背篓摆在火炕上,里面装满了腊肉和衣服。母亲在收拾,爸爸不停的吸着烟,爷爷坐在火炕上靠着墙壁打盹儿,只有弟弟趴在奶奶的腿上给她讲在城里上学的事情。

“幺儿,走了,跟奶奶说拜拜。”母亲收拾好了后说。奶奶舍不得,摸了摸弟弟的脸,笑着露出了几颗短小的牙齿,对弟弟说:“要听妈妈的话,不然要挨打,在学校要吃饱饭,要听老师的话,本来是想留你们在家过大年的。”奶奶还想继续说,可我们已经快走出家门了。奶奶推了推还在打盹的爷爷说:“老汉,你快出去送送。”劝是劝不住的,爷爷没有被我们拦下。穿着破旧的老棉鞋,带一顶破毡帽,双手收进袖筒里,他一直在背后撵着我们。他本来就有点驼背,这一着急赶路,整个身体就更弯了。

路上一家人都没有开口,让寒风呼呼的刮过耳边,任飘雪自由的沾上衣襟。雾浓的有点让人害怕,走出几米,就看不清身后的模样,这鬼天气仿佛是一个黑洞,吞噬着挤压着大地。我拉着弟弟的手在最前面走,没有注意爷爷跟上来了没,直到到了村尽头,一家人回望时,才发现他回去了,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,在冷风里摇晃。

离开家乡,离开了养育我多年的亲人与故土。走进城市,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与梦想,我渴望通过自己努力寻找到一片立足之地。我忘记了思考我的离开会不会给他们带走或者留下些什么,我不知道是我习惯了漂泊还是他们习惯了沉默,彼此都没有在这方面多说些什么。

和往常一样,周末都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。但这周奶奶的语气有些异样,悲伤、沮丧都有一点。我很不安,我怕发生了什么坏事情,焦急得等奶奶慢慢说完。最后在我的追问下奶奶才说:爷爷送我们那天,直到出村子,我们都没有回头看看他,没有跟他道一声别。爷爷回家后,饭都难以咽下,他们很伤心。那一句句话扎得我的心好痛,我不想听,我想哭出来,但我更怕奶奶哭出来。

爷爷平常在家里话很少,印象中多数时候他都在房前屋后的忙碌着,他耳朵也不大好使。每次回家匆匆忙忙的,都没有问候过他一句,总觉得他独立的在一边生活,没有管过他内心的想法。这次我深深母亲体会到了,其实他一直在心里挂念着一家人。表面上的坦然,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有太多的分心。他用沉默的爱等待着我们长大,岁月让他慢慢老去。我知道他是服老的,他心底再也承受不起我们每次长久母亲离开带给他的落寞。他苦了一辈子了,有了这六个成员的小家庭,他算是成功的;看着我们一天天成长,他肯定是高兴的;人老了,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,多多少少他还是祝福我们的。但是被遗忘了,他终究经受不起这种心酸。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他们打打电话,多听听他们心底的话,就算当作是一点弥补。

谁又能真正做到无情无欲呢,埋得越深的感情越是厚重。有爱,我们就该去享受去珍惜。幸福过后,我们也应该学会怎么去爱别人。我亲爱的家人啊,我该怎么在你们能听得到的岁月里,说出我心底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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