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黛玉倒拔垂杨柳

郑屠右手拿刀,左手便来要揪黛玉,被这黛玉纤手轻转,就势按住左手,赶将入去,望小腹上只一脚,腾地踢出一丈有余,方才落地。黛玉掏出手帕擦擦手,一边咳嗽一边慢慢走去,单膝蹲在郑屠旁边,提着那杏儿大小拳头,看着郑屠道:“我自幼体虚,得家父眷爱,送我到崆峒山习艺,艺成下山来东,入关前也曾降过不少西凉豪杰、河朔群雄,不枉了叫做镇关西。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,狗一般的人,也叫做镇关西?你如何强骗了龄官儿?”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鼻子上,打得鲜血迸流,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,咸的、酸的、辣的,一发都滚出来。黛玉道:“心属火、肺属金、肾属水、脾属土、肝属木,一练七伤,七者皆伤。这七伤拳的拳功每练一次,自身内脏便受一次损害,所谓七伤,实则是先伤己,再伤敌。”郑屠挣不起来,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,口里只叫:“打得好!”黛玉骂道:“呸,短命的,还敢应口!”提起拳头来,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,打得眼棱缝裂,乌珠迸出,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,红的、黑的、绛的,都绽将出来。两边看的人,惧怕黛玉,谁敢向前来劝。黛玉道:“我这一拳之***有七股不同劲力,或刚猛,或阴柔,或刚中有柔,或柔中有刚,或横出,或直送,或内缩。你抵挡了第一股劲,抵不住第二股,抵了第二股,第三股劲力你又如何对付?嘿嘿,‘七伤拳’之名便由此来。”郑屠当不过,讨饶。黛玉喝道:“咄!你是个破落户,若是和我硬到底,姑娘倒饶了你;你如何对我讨饶,姑娘偏不饶你。”一边吟道:“五行之气调阴阳,损心伤肺摧肝肠,藏离精失意恍惚,三焦齐逆兮魄飞扬!”又只一拳,太阳上正着,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,磬儿、钹儿、铙儿一齐响。黛玉看时,只见郑屠挺在地下,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弹不得。黛玉假意道:“你这厮诈死,姑娘再打。”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。黛玉寻思道:“我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,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。虽说托宝玉走动走动,料不用我吃官司,但终是有些瓜葛,不如及早撒开。”拔步便走,回头指着郑屠尸道:“你诈死,姑娘和你慢慢理会。”一头骂,一头小碎步去了。街坊邻舍,并郑屠的火家,谁敢向前来拦他?黛玉回到潇湘馆,内力耗损过度,面色潮红,一时朝里倒在床上,听见窗外宝玉的脚步,作意长叹了一声,道:“每日家情思睡昏昏!”宝玉在窗外笑道:“为什么‘每日家情思睡昏昏’的?”一面说,一面掀帘子进来了。黛玉怕宝玉察觉七伤拳之事,忙拿袖子遮了脸,翻身向里装睡着了,一边暗自运功调息。


笑死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