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记第一次表白失败

打开寝室门，只见寝室里烟雾缭乱，他手里夹着的烟屁股上有几个深深的牙印，桌上几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全部打开了，白色的雾气从瓶口冒出来，冰凉的水珠顺着瓶身滑下。他坐在凳子上，抽一口烟喝一口酒，手中的笔颤颤巍巍地在纸上乱画了几个字，偶尔激动，剧烈的心跳让他的手不停地颤抖，像筛米的筛子一样左右摆动；偶尔痛苦，红着脸庞憋着一股气，红脖子上的气管像两条蠕动的蚯蚓。他看着闯入寝室的我，仿佛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双眼放光，他说：“兄弟，我痛苦啊！我有故事我有酒，但我却没人陪伴，你能为我执笔吗？”我理解他的痛苦，他的痛苦满大街的人都有。

第一次写情书是在七年前，那时候刚读初一，什么都还停留在小学阶段，就别谈情商智商的，那东西现在都不高。班上有一个男生，粗胳膊粗腿，大鼻子厚嘴唇，模样长得十分憨厚。这样一种人，别说是谈恋爱了，我猜想就是摸一下女生的手也要让他心惊肉跳两三天。但事实证明我是错的，他不仅多情，还很勇敢。开学才一个月，他就认定他的同桌喜欢他，理由就是他同桌主动跟他说了许多话，并自认为聊得很来，实在是让人捧腹。他说他要写一封情书，让他们的友情变成爱情，让它像种子一样萌发，最后开花结果。可是在写这方面，他只能用“莽夫”二字形容，除了说我喜欢你就是我好喜欢你，至于他的字，我估计等他哪一天飞黄腾达了，可以当做新生代书法放进博物馆。我虽然也是什么都不懂，但是我特别会说“情话”，这是当时我们班的女班长的评价。他带着虔诚的语气找我替他写一篇情书，他像拜菩萨那样在我面前咿呀乱语，但他猥琐的面容让我感到厌恶。在听他跟我讲他同桌是多么可爱多么善良的时候，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，不经意间我也喜欢上了他的同桌。所以除了最后落款的名字不是我，每一句话都有我的影子，我相信她一读便会明白。遗憾的是我忘记了情书的内容，暂且让这个话题就此打住，我该说说我现在的故事了。

他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口烟，继续说：兄弟，你一边动笔代我写，一边听我给你讲我们的故事。以前是我帮别人写，现在是别人帮我写，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，喜欢上别人喜欢的女孩。

-----叶子，我要认真地告诉你，我喜欢你！这是我好久都想说的心里话。我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身边的朋友，有喜欢的人就去追，不要给自己留遗憾。但我却把自己藏得很深，连对朋友说的勇气都没有。所以我感觉自己活得太累、太虚伪。难得提起一次勇气，我必须说出来，向你坦诚，希望你会开心，因为我的真诚。

他说完后叹了一口气，像一个憋气练完功的人。她叫叶欣，我叫她叶子。我们是在高考放假后的暑假里认识的，是我在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。我们是怎么从普通朋友变成好朋友的，我就不在赘述了，相信你这样的经历有一大箩筐，我主要想说的是我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。对于他这么肯定的言论，我淡然一笑，毕竟酒后吐真言。我对你吐露的事实，只敢跟你吐露的事实，绝对是不加任何渲染的，是单纯的，是真挚的，所以你应该替我保密。其实从一开始做朋友，我就有喜欢她的成分。不怕你嘲笑，这期间我也喜欢过其他人，姑且就叫它喜欢吧，我知道你想说是暗恋，他看到我想张嘴打岔的时候说，但没有暗恋那么深。就算是喜欢着别人，我也喜欢着她，所以说我暗恋她快一年了。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你明白，我不会是一时兴起，是的的确确经过大脑思考的。

------我对你付出的感情里面掺杂了太多的爱情，我乐意去为你做很多事情，越是麻烦的越是有难度的我越是感兴趣，那种感觉就像想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，也就是把你交给我，我累死也是开心的。在暗恋的时候，你对我的好，我都把它当做是另类的爱情。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有没有爱情，如果没有，我很遗憾也很开心。遗憾的是你不喜欢我，我所有的憧憬将会是一场空。我开心的是我的选择，用一次主动为自己谋一份幸福。如果是作为朋友，我认为付出跟得到的感情应该对等，不然一个人迟早会觉得委屈而另一个人迟早会受不了对方的热情。友情的天平就会倾斜，按当下流行的话就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。既然迟早会翻，我愿意努力一下，让它变成“爱情的巨轮”。你会说我自私吗？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严肃了，什么对等不对等的，公平不公平的，说出来都是借口，都是为我积攒勇气的借口。我再一次跟你坦白，希望你会接受，因为我的真诚。

的确是这样的，从第一次接触，到后来的亲密无间，里面放了我很多的特色的感情。不怕告诉你，我一个朋友说我们很有夫妻脸，一个学姐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。听他们这样说，我心里面感觉甜蜜、幸福，但也有痛苦。算是我自恋，也算是我自信，我也觉得我们挺适合的。性格相像爱好相投，家庭身世自不必说，都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，就连身高我也考虑过。你可能会觉得我太过于自我了，又或者觉得我太过于复杂了，但这是我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人性，所以你不要在思维上面诘难于我，这是最难改变的习惯。他盯着我说了一通我听起来很高深的言论，只有一半能够理解，姑且就谅解这个醉汉的胡言乱语，照实把它记录下来吧。

------这份感情我放在心里放了很久，但藏感情不比酿酒，酒会越酿越醇，感情藏久了却会走上一种比较扭曲的道路，对于我来说是这样。说得矫情点，我有时候会佯装生气，会玩消失，会胡乱找人倾诉一些不算是烦恼的烦恼。多愁善感这是理智的形容，不理智点就是跟个疯子差不多。我做出这一切，其目的实在是过分简单稚嫩，就是单纯地想保持我们之间的热度。我心里时刻装着你，所以我也想你的心里时刻有我的影子。另一方面，我承认自己是一个特别会作秀的人，空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关于你的文字或者照片，说得无赖一点是把你当作假想恋人。仿佛想要说明，我们关系好到了很般配。最后嘛，我自然是被打动了的。

情感上的宣泄会让我的内心稳定许多，再面对她时我才能展现自己最积极、最优秀的一面。你也许会想，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下去不是很好吗，就跟周瑜打黄盖一样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。但我毕竟是凡夫俗子，接触得多了，她的优点缺点都成了我心心念念的特点，于是我也乐地做个凡夫俗子。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分，只是欠妥，她并没有西施那么美丽，甚至学校或者班上，比她漂亮的不在少数。我虽是个俗人，却也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道理，她是我心里的西施，并非眼里。

-----我把你带入我的生活圈、带入我的心中，并且一点也不吝啬地宣扬你的好。你确实很优秀，落落大方，干净整洁，彰显着少女该有的青春气息，流露着少女该有的羞涩情怀。我喜欢你的声音，喜欢你的语气，喜欢你的情绪。在我不大不小的世界里，有很大一片是特意为你而存在，跟我的思维一样，为你特立独行的存在。同时我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，准确的说是变成你喜欢的那样，充满激情，毫不厌倦。我感觉以前我是活得太累了，因为掩饰得太多。现在，我想对你说，我感觉好幸福，真的好幸福，因为我第一次敢这么真诚地告诉我喜欢的人，我喜欢着她。就是这样的，叶子，我喜欢你！太多的话，太多的心情，我只能这么笨拙地说出这么一句。如果非得要有一点意外，我说完还想冲动地抱着你。

-----既然曾经活得太复杂，现在我想活得简单点。你要简单地告诉我，你的答案。很荣幸能与你分享我的感情，无论友情还是爱情。我想我是不会对自己说：何必当初呢！

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？他眼神迷离地望着我问，没有的话我免费送你一句话，真正爱过的喜欢过的，就会懂得说得多么坚决的话，也只是说说而已，做出来的事情会轻易地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改变。听到他说到这里，故事也该说完了。一个本不抽烟不喝酒的人抽了这么多烟喝了这么多酒，能说出来这么多也真是不容易。只见他此刻眼中饱含泪水，眼睛里的那包泪水似乎随时要冲破眼皮这块薄弱的闸门。他看向我，用一种难听的哭腔说：“兄弟，再帮我一下，烧了它。”我不解地看着他，希望他能告诉我为什么，但他却只顾东倒西歪地爬到厕所，哇哇哇地吐着。他走后，我看到书桌上的电脑屏幕是聊天一个对话框，准确地说是她跟叶子的聊天对话框，上面密密麻麻的有一行字，大概是：对不起，我们了解得太少！

我站在原地，为他的故事怔怔发呆。说实话，我很佩服他，能勇敢地面对自己，在破碎的现实面前，回忆美好的过去。坦诚于他人坦诚于世界，他应该是幸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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